10月26日,国家卫健委发布了《关于互联网诊疗监管细则(征求意见稿)公开征求意见的公告》(下文统称“《意见稿》”),内容涵盖互联网诊疗的医疗机构监管、人员监管、业务监管、质量安全监管、监管责任等多个方面。
“当天晚上我们就开了很多电话会议。”一家业内的投资人告诉良医财经。“主要就是和被投企业一条一条的过政策,看看是否影响到我们,如果有涉及的,我们如何预备好整改,合规化运营。”
自2015年全国首家互联网医院在乌镇诞生至今年6月,中国互联网医院数量已超过1600家。对于这个高速发展的行业来说,《意见稿》的出台将让互联网医疗告别过去的“野蛮生长”,进入一个规范、高质量发展阶段。
有意思的一个细节是,在近五年的报告中,官方语言体系中对互联网医疗的定位,已经悄悄由最初的“鼓励发展”变为“规范发展”,从起初行业更注重代表市场活力的“数量”转变为更加注重发展的“质量”,这也几乎是所有行业经历过的成长过程。
在告别过去行业多元化探索之前,这场“正名之战”为行业敲响了警钟。对互联网医疗行业而言,靠着注册个互联网医院甚至未真正开展互联网诊疗业务就说自己是互联网医疗的玩家们,要真刀的向市场交付结果了。
“不仅现在投资的项目受到影响,未来,我们的投资逻辑也会转变,再次投资这类项目时,会尽量向严肃医疗看齐。过往行业基于流量看转化的电商逻辑,以及靠电商再到发展医疗的逻辑,要重新思考了。”上述投资人告诉良医财经。
时隔三年,互联网诊疗监管的“靴子”终于平稳落地。《意见稿》从医疗机构、人员、业务三方面对互联网诊疗行业进行了规范,互联网医疗行业将发生重大变化。比如,人工智能软件不得替代医师接诊、禁止线上“以药养医”等等。
事实上,《意见稿》在某种程度上开启了一场互联网医疗行业的淘汰赛,清洗的是那些不符合规则的从业者。
这次《意见稿》对当前行业的三类互联网医疗平台均有较大关系:专注严肃医疗服务的综合型数字医疗平台,以线上药品零售为主的医药电商平台,此外即是各类提供AI诊疗、聚焦轻问诊的在线咨询平台。
《意见稿》要求对互联网诊疗全流程进行数字化监管,意在实现全国行业在统一规则下发展。并提出了多项对于互联网医院信息技术平台的要求,如:
提出开展互联网诊疗服务的机构要有专门部门管理互联网诊疗的医疗质量、医疗安全、药学服务、信息技术等业务;要求互联网诊疗过程中所产生的电子病历信息,应当与依托的实体医疗机构电子病历系统共享,实现线上线下一体化质控;同时还提出建立网络安全、平台信息安全及以上等保等。
以上均对开展互联网诊疗服务主体的数字化能力提出了要求,因此是否具备相应的互联网医疗基础设施,及相关的技术能力和运营管理经验将成为合规运营的重要前提。
以数字医疗平台微医为例,其以区域互联网医院为载体,联合域内公立医疗机构建立紧密型互联网医联体,打通医保、商保和供应链,构建“按效付费”的数字化健康管护体系,在为大医院分担压力、为基层医院提升能力的同时,也为医保和商保支付提高效能。
业内人士分析指出,标准化监管带来线上线下医疗服务的同质化,有利于推动互联网诊疗服务赢得医保的规模化购买,这将推动互联网医疗行业向整合型医疗服务体系方向发展,市场容量有望进一步扩大。
而对于提供数字医疗服务的相关从业者,这一项政策,可以说是一项重大利好。各家可以借此次机会,巩固自身优势,抓住产业调整机遇做大做强。
这也意味着未来,建立数字基础设施,打通“医、药、保”(获得医保购买),将成为数字化医疗项目的一种标配。当前,诸如微医、好大夫在线等专注严肃医疗的企业可充分协同现有医疗体系,服务患者。
《意见稿》第二十一条指出:“医疗机构开展互联网诊疗活动应当严格遵守《处方管理办法》等处方管理规定,加强药品管理,禁止统方、补方等问题发生。医疗卫生人员的个人收入不得与药品和医学检查收入相挂钩。”这个规定堵住了线上的“以药养医”,有利于互联网医疗的长远良性发展。
未来京东健康、阿里健康以及圆心科技、思派健康(线上药品零售平台/DTP等新型医药销售渠道)等企业势必将要加强规范。只有进一步完善自身的合规体系建设,继续依托供应链优势,不断优化用户体验,并加强医疗服务相关的基础设施投入,才能更好承接处方外流红利。
而对于这个赛道内,那些仅仅将互联网诊疗异化为引流卖药工具的平台来说,《意见稿》则彻底扫清了灰色地带,为这种“以药养医”的商业模式画上了句号。而头部规范化运营的平台,长期来讲将有望获得市场集中度提升带来的增长红利。
在三类平台中,AI咨询和轻问诊的项目受到政策影响最大。《意见稿》第十三条提到:“医师接诊前需进行实名认证,确保由本人接诊。其他人员、人工智能软件等不得冒用、替代医师本人接诊。”
此次《意见稿》明确把AI在互联网医疗领域内的应用做了初步界定:AI只可以辅助医师,但不可以替代医师。
业内从事轻问诊和AI咨询的项目不少,都打着人工智能的旗号进行“大数据”问诊,忽略了患者的个体差异和病史,导致医疗的效率看似提高,但实际上医疗的质量大幅下滑,背离了“医”的本质。
现在来看,AI距离实际诊断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这类项目将面临整改。从趋势看,这类项目将把AI诊疗模块前置,从主营变成辅助项目,以符合监管安排。
但临时抱佛脚去市场上“打捞”名医,时机有点过晚,在激烈的竞争中,头部平台几乎已经把三甲名医汇聚到自己的平台上。
政策释放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即互联网诊疗应与实体机构提供同等质量的服务,反映了监管层面对规范发展互联网医疗服务的指挥棒,对于互联网医疗行业的规范发展和市场拓展至关重要。
近年来,互联网医疗行业进入了爆发期。数据显示,2020年互联网医疗融资近350亿元,峰值月活用户超6千万,持牌网上药店超过700家。尤其是在新冠疫情催化下,互联网医疗等来了“春天”。
互联网医疗解决了疫情期间传统医疗机构医护资源不足、问诊需求超载、线下就医交叉感染风险等关键难题,同时也促进了互联网医疗的广泛应用,成为居民看病问诊“新常态”,使得人们加强了对互联网医疗的了解和认可,并建立起了对互联网医疗的信任。
但是到了今年,行业的投融资节奏放缓,也侧面说明互联网医疗已由规模数量增长阶段进入到高质量发展的阶段。
《意见稿》发布前,有关部门曾多次颁布文件,规范和促进互联网医疗的发展。在良医财经看来,政策的背后,一方面是加强监管提高门槛,另一方面也反向印证,行业进入了一个价值爆发期,并将会出现三个趋势。
从过去两年互联网医疗行业的表现看,似乎赚钱的都是通过线上卖药业务的平台。这是由于,医疗服务的周期更长、投入更重、门槛更高,需要不断的进行用户教育。而相较之下,医药电商延续此前消费电商的路径与平台,成本相对低,而市场回报更快,一时间,先不论赚的是什么钱,似乎每一家行业内公司都成了聚合医疗服务、医药电商、AI问诊等一系列业态的综合平台。
但是正因如此,不少平台就依靠强劲的医药电商业务,借助互联网诊疗服务加持,成为了一个互联网医疗平台。现实是,医疗服务门槛高、所需积累时间长、变现慢,核心还是依赖医药电商变现,因此互联网医疗成为“线上卖药”的代名词。
本次《意见稿》提出,“医疗卫生人员的个人收入不得与药品和医学检查收入相挂钩”,将互联网诊疗与药品销售行为进行“隔离”,防止互联网诊疗平台将诊疗行为“异化”为处方药营销工具,让医归医、药归于药。
此外,《意见稿》明确,“医师接诊前需进行实名认证,确保由本人接诊。防止AI技术滥竽充数,冒用、替代医师本人接诊。这对AI技术在互联网医疗中的应用作了规范性限定,限定AI用于导诊、辅助诊断等医师辅助层面的工作,而绝非替代人工服务,得让“技术”归“技术”。
医疗行业的互联网化是大势所趋,此前出台的一系列促进“互联网+医疗健康”发展的政策,清晰地表明国家对互联网医疗行业的支持。
其实早在一两年前,互联网医疗中的“严肃医疗”概念就已被提出。不仅是字面上的严谨对待医疗服务,更是要跳出OTC电商、健康消费的外围地带,不断抵近医疗服务的核心。
当前国内医疗资源的紧缺、供给不均,以及老龄化等问题,都是我国互联网医疗行业发展的长期驱动力,加之互联网医疗不受地理位置限制的特点,从长期看,互联网医疗具备独特的优势。
而随着《意见稿》的出台,更是明确了以医疗为核心,从医疗的严肃性作为价值导向,确保服务安全和质量,抬高行业的准入门槛,推动互联网医疗回归“严肃医疗”本质。
在互联网医疗发展的早期阶段,一个核心就是通过互联网这个工具,改善中国医疗资源分布不均的现状。
日前,国务院医改领导小组印发《关于深入推广福建省三明市经验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实施意见》,多次提到“推进医联体建设”。三明通过建立“健康管护组织”,致力于实现从“以治病为中心”转向“以健康为中心”,也为互联网医疗的纵深发展指明了方向。
在这个背景下,我们也能看到一些典型案例。例如,天津市基层数字健共体便极具代表性。具有突破性的是,其以慢病管理为切入点,探索实施医保“整体打包付费”“按病种和按人头打包付费”等支付方式,落实新型健康责任制。推动医疗体系从“价差”走向“效差”,激发整个医疗服务体系的效能。
在支付端,互联网医联体通过推进医保支付改革,按病种/人头付费等方式,全面为支付提效。在履约端,互联网医联体实现了上下级医疗机构的协同和联动,为用户提供高效、有序的数字化医疗健保服务。
这一实践深度在打通“医、药、保”基础上,容纳进足够数量、足够多元的产业链主体,形成“支付+履约”双轮驱动的闭环生态,构建起了数字化的健康管护组织。
据数据显示,头部医药电商的市销率维持在6-10倍左右。而比如益丰大药房、老百姓大药房和大参林大药房等从事药品销售业务的公司,其市销率维持在1-3倍左右。
虽同为医药商品贸易平台,互联网平台的加持让其市销率远远高于传统连锁药店。业内严肃医疗的代表Teladoc最近的市销率更是高达17倍。
《意见稿》之后,严肃医疗将成为资本市场更青睐的模型,这在国内外都得到了验证,并有案例可以佐证。
业内已经有标杆案例:Teladoc Health是美国2002年成立的在线年在美股上市。Teladoc的业务以在线问诊为主,收入几乎都来自医疗服务,很纯粹,不卖保健药、不卖体检卡,即使有,也是问诊之后的延伸服务(开处方药和送药上门)。
Teladoc占美国远程医疗市场份额近3成。Teladoc股价虽在今年年内受到科技股和疫情带来的产业市场波动的影响,截至发稿,其市值依然高达174.5亿美元,足见华尔街对其的偏爱。
国内头部的数字医疗服务平台也有不俗的表现。数据显示,微医2018-2020年三年营收复合增长率较Teladoc更高,达到168%,展现出国内数字医疗服务市场巨大的发展潜力和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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